少年鞠躬,致上誠意的彎腰行禮。

他的笑和我夢到的笑臉很像,要不是他的雙眼被黑色布條蓋住,不然我真想確認他是否也有雙酷似綠寶石的雙眼。

以往的夢境從來不會看到少年臉部以下的模樣,所以我的目光在他的全身來回逡巡,印入眼簾的身體意外的消瘦,基於想要確認與夢中的他是否為同一人,我抬腳快步縮短和他的距離。

「白心蕊。」

彼端的他平靜地喊,我則因為他知道我的名字而停止向前的步伐,他接著問:「妳忘記我是誰了嗎?」

「我……」我想說我不知道,然而喉嚨猶如被什麼堵住,阻止我說下去。

「沒關係。」他還是那般冷靜,好像是真的「不在意」,才說得「沒關係」。

「……」

明明進到這裡之前我是抱著期待的心情來的,現在卻沒來由的興起一股苦澀感,我想破頭也無法釐清究竟為何如此。

「白心蕊,很開心妳來這裡看我。不用常來也無所謂,就像這次一樣,人來了就好。」

我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常來不常來,我根本沒想過要來這個地方,如果可以我很想反駁他說的話,奈何我的聲帶從進門的那刻,似乎變得不再屬於自己,令我無法反駁他。

嗯?這濕濕的液體是什麼?

我往臉上拭去,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流淚。

我是不是瘋了?先是不能按自己的想法說話,現在是莫名其妙的哭?

我雙腳不由自主地朝他走近,少年還是一貫的微笑,沉默良久的他指了指眼睛上的黑色布條問:「妳是不是很想看?」

他莫非知道我在意他的眼睛是不是跟夢中的一樣?

「想。」這是進門後我第一次有了說話的控制權。

少年滿意的點頭,雙手繞到後腦勺準備解開。

「等一下!」

說時遲那時快,一道聲音喝住少年的動作,我到處張望想揪出破壞我好事的人,然而用不著幾秒時間,我意識到到這個空間只有少年跟我兩個人,剛剛呼喊出聲的女高音,想當爾就是我。

恍惚間,我的腦海閃過無數個影像,那些殘影都在提醒我萬萬不能忘掉的記憶。

我抬頭看向眼前的少年,他雖然因為我的制止停住了動作,但也僅只停了數秒,覆蓋在他雙眼上的黑色布條早已飄落到地板。

和他對視的那刻,我的頭猶如撕裂般疼痛,長年壓抑住的情緒在這瞬間爆發開來。

我的胸口悶的讓我不斷搥胸,頭像是推滿了石頭沉重的難以負荷。

夢中帶著微笑的綠寶石少年漸漸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失去焦點的雙眼,模樣像極了眼前依然笑著的少年,他的視線準確的落在我身上,我卻感覺不到「被盯著」的視線,理由是他那從來沒有眨過的雙眼,並非真正在看什麼。

印入我眼簾的失焦雙眼彷彿塵封多年回憶的鑰匙把它硬生生地打開,我撐不住身體的雙腳突然發軟,使得我跌坐在地。

愧疚感飛快的襲上心頭,我眼裡打轉的淚水嘩啦嘩啦的傾瀉而下,這次我清楚自己流淚的原因。

理由是我,都是我、是我的錯。

「白心蕊,妳那時候是不是想殺掉我?」失焦的少年音調平板,絲毫不畏懼「殺」或是「死亡」。

他接著說:「我聽到鐵的碰撞聲了哦!」

還是不快不慢的語調,搭上他那輕輕勾起嘴角而浮現的微笑。

他的話猶如對我的行刑。剎那間,我聽到心破碎的聲音。

我全部想起來了,所有的事情我都想起來了。

包括,我毀了一個男生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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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藍月熊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