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天空現在是裸露在外的呢。」
少年抬起頭,看向身旁少女指向的藍天。
今天的天空無比蔚藍,找不到任何一朵白雲,想來是昨天颱風過境導致的吧。
「雲,全都被風吹走了。」少年說出心裡所想的話。
「嗯,這樣天空就什麼也藏不住了。」
「天空沒什麼好藏的吧。走到哪裡,都可以看到天空,他想藏住什麼,估計也是徒勞。」少年不假思索的回答。
「那你呢?」
「我?」面對少女突如其來地反問,少年登時不知該回答什麼。
「紹宇,你是不是有什麼祕密瞞著我?」
「秘密?我從來不瞞著妳什麼。」少年誠懇地表明,他不是很理解對方的語意,更不懂她怎麼會突然說出這些。
「紹宇,不要敷衍我哦,你就告訴我吧。」少女捧起少年的臉頰,偏頭微微一笑。
「妳也知道,我從不隱瞞妳。」
「你不說,我就馬上消失不見。」少女露出惡作劇的表情,少年聽得直打冷顫。
「不要!」他反射性地抓緊少女手腕。
此時的他非常清楚,他不能夠讓她消失,因為那樣他的心會很痛很痛。
「不要什麼?」少女眨著眼等著對方的答案。
「不要消失。」待她問完,少年立刻給予答覆,他抓住她的手收得更緊,好像一個不留神,少女就會從此消失。
「這恐怕不行呢。」少女嘴邊噙著笑容,看她的模樣,感覺很享受少年面露難色的樣子。
「你還記得我是誰嗎?」少女側頭一笑,「我還記得你哦!玉兔學長。」
「玉兔、學長。」少年放慢速度,低聲喃喃。
他憶起那個唯一的她,喊著他『玉兔學長』的俏皮模樣。
她曾說因為兩人是在中秋結識,所以她要叫他『玉兔學長』。
「你想起什麼了嗎?」少女瞪大雙眼,笑嘻嘻的望著少年,而又再度開口:「玉兔學長這稱呼,就像是詛咒一樣的東西呢。」
「嘿,你要永遠只當我的玉兔哦,我很大方的,只會鍾情玉兔,紹宇想做什麼,我都會支持的哦。」
紹宇是玉兔學長的名字,換句話說,少女只會為『玉兔學長』拴住枷鎖,『紹宇』則是自由之身。
「妳是......」
「你是十九歲的玉兔學長,我是十八歲的嫦娥學妹。」少女搶先一步說出對方想說的答案,「然而真正的你,已經不止這個年紀了哦。」
「嫦娥、學妹......」
少年又想到,眼前這位少女,最大的心願是去到離月亮最近的地方,所以他稱她為『嫦娥學妹』。
「我在這裡,玉兔學長。」少女舉起右手,「那你呢,玉兔學長你人在哪裡?」
我在哪裡?
少年腦內閃現過這道問題,他剛剛聽到少女說自己是十九歲的玉兔學長,但他很清楚,自己不可能只有十九歲,就像她說的,『不只這個年紀』。
「欸,你瞞住我的秘密,你想到了嗎?」少女垂下眼眸,樣子有氣無力的。
少年看向她變得哀愁的神情,囁嚅說道:「想起來了。」
「嗯。」少女看著他,似是在等他開口。
「妳不是自殺,而是被人害死的。」少年按住胸口,這要讓他來說,簡直是種酷刑。
「你能說得更精確一點嗎?」
「是我,是我把妳殺死的。」當他說完這句話之後,少女的身影已經漸漸透明,此時她的眼角,流的是赤紅的液體。
「我總算如願以償了,玉兔學長。雖然只有短短幾個月的相處,但我真的......」
少女微笑地說,但聲音越來越小,最後什麼也聽不見。
少年就這樣看著少女消失無蹤,最後他像是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,跪坐在地。
他懊惱地閉上眼睛,再次睜開雙眼之時,他發現自己處在熟悉的臥房裡。
外頭的天剛亮,太陽才要探出頭,他回想起剛才的情景,「夢?」他自問。
但他很清楚,那女孩確確實實存在過,只是她是過去的人,而他在失去她之後,沒有目標的活到現在。
「啊啊,我到底做了什麼......」
常常有人說,日有所思夜有所夢,指的就像是現在的他吧。
少年想起那時的情景,不由得感嘆。
已經二十七歲的他,卻在記憶中留存著十八歲的她。
遙想那年,在綠色樹林的步道,大二的學長與剛步入大學生活的大一學妹相遇。
他們走著走著,來到樹林裡的一座橋,而那座橋的正前方,有著碧綠的池塘。
一場偶然的邂逅,讓他對她一見鍾情,還總是跟她相約到樹林談天。
他們認識將近一年,正要深入兩人的關係時,卻被人傳出學長與天天學姊分手,都是因為一年級的學妹勾引。
新生學妹無依無靠,她知道學長原本就有同年級的女朋友,但早在她入學前幾天,兩人就分手收場。
學長跟學姊會分手,按理說與她無關。
殊不知,竟被傳出這樣不堪的留言。
過不了幾天,佇立在樹林中的她,感覺到背後有人推她一把。
之後,她就再也沒有意識。
大她一屆的學長聽聞學妹的意外,內心十分焦急,卻不知道該怎麼做。
而學校把這件事情掩蓋,當作是新生不熟悉地形失足所致。
當少年知悉少女發生意外和自己脫離不了關係時,他開始責備自己沒有及時注意到,反而讓女孩背負這些罪名。
他深深覺得,女孩會遭遇這些事,完全是因為自己的感情問題沒有妥善處理。
她遇上的事故,就好像自己借別人之手將她殺死。
他每晚開始作夢,夢中的女孩總是帶著微笑要他承認,是他殺了她。
每次的夢境並沒有如出一轍,應該說,少年總是在夢裡安排,最適合贖罪的劇本。
對少年而言,只要他有勇氣說出少女的死不是意外,那就是給她一個非自殺的清白。
她的死責任全歸咎於他,因此他為自己加上「殺死嫦娥學妹」的罪名。
他深深認為,這是對自己最大的救贖,但接連這樣精神上的拉扯,卻也成了對他自己心理造成的極大傷害。
運用到的三題:秘密、敷衍、如願以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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